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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闻】共享经济在新加坡仍有发展空间

新华丝路·2021-12-07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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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丝路新加坡12月7日电(记者李晓渝)“我一直在使用共享经济产品。共享经济很好,让我们不必拥有某个设备或设施的硬件所有权,却可以使用它。”新加坡市民陈先生如此说。他是记者在新加坡就共享经济进行随机街头采访时,少数表示自己知道什么是共享经济的人。

在新加坡,共享经济的炒作热潮早已退去,媒体几乎很少提及这个名词。但是,共享经济产品和服务已经深入新加坡人的日常生活之中。记者在随机采访中发现,不知道什么是共享经济的人,在被问到网约车、网络订餐等共享经济服务时,马上就说自己使用过。有学者指出,共享经济在新加坡仍有发展空间。

陈先生最常使用的共享经济服务是BlueSG。这是新加坡首个共享电动车服务品牌,于2017年推出服务,拥有约665辆电动车,租用次数超过170万次,注册用户超过10万人。BlueSG用户可以选择两种服务套餐。基本会员套餐的会员费是每月8新元(约合人民币37.28元),租车费为每分钟0.36新元,用户可随时退出;高级会员套餐则要求用户一次订购半年服务,会员费是每月18新元,租车费也是每分钟0.36新元,但用户每个月可获得45分钟的免费租车时间。

图为11月26日,3辆BlueSG共享电动车停在停车场等待用户使用。

陈先生说,由于新加坡的拥车成本非常高,他认为共享汽车的前景会比较好。很多会开车的人都可以通过这类服务,不必买车却可以享受驾车带来的好处。事实上,新加坡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提供共享汽车服务。今年2月,初创企业Getgo加入共享汽车市场,计划在全岛300个地点提供400辆共享汽车,每小时收费3新元起。

在新加坡,共享出行服务非常普及,网约车、共享单车两类服务明显比共享汽车服务的用户更多。2014年前后,随着共享经济在全球范围的火爆,网约车、共享单车服务迅速在新加坡市场上攻城略地。总部设在新加坡的Grab创立于2012年,曾被戏称为“东南亚版滴滴”,与老牌网约车企业Uber曾在东南亚多个国家的市场展开过激烈的竞争。2018年3月,Grab正式宣布收购Uber的东南亚业务并全面接手Uber在东南亚的网约车服务和餐饮快递服务。此举改变了整个东南亚网约车市场的格局,也让Grab平台逐渐成长为了东南亚领先的超级应用程序。现在,Grab在柬埔寨、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缅甸、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和越南的400多座城市提供物流配送、出行、数字金融等多类型服务。12月2日,Grab以特殊目的收购公司(SPAC)形式赴美上市。以IPO发行价计算,Grab上市后估值达到396亿美元。Grab在11月发布的财报显示,截至9月30日的第三季度,该公司取得了40亿美元的商品交易总额,同比增长32%,且创下历史新高。

在新加坡,疫情改变了人们的出行习惯,更多人改搭网约出租车和网约私家车出门。新加坡管理大学卓越服务研究院今年9月公布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61.1%的受访者在疫情暴发后改变了出行习惯,减少乘搭公共汽车和地铁的受访者比例分别有18.3%和24.7%,而增加使用网约出租车、网约私家车等点对点交通服务的受访者比例则达到了15.7%。该研究院指出,公交乘客量下滑除了因为更多人在家办公,还因为一些人认为疫情中乘搭网约车相对来说较为安全。

一些共享出行企业看到了这一趋势,并且在积极做着准备。今年10月,号称世界首家实时拼车应用程序运营商的Ryde获批将临时网约车和拼车执照获准转换成正式执照,为期三年。这意味着,Ryde成为了新加坡继康福德高、Grab、Tada,以及总部在印度尼西亚的另一家东南亚网约车巨头Gojek之外,第五家持有三年执照的网约车运营商。此前,当地媒体还报道称,Ryde计划明年在新加坡交易所凯利板挂牌,首次公开募股规模估计将达到2亿新元。

即使网约车行业蓬勃发展,但新加坡人对于共享经济的概念却仍不熟悉,其背后原因其实与共享单车行业有关。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教授、治理与永续发展研究所所长卢耀群近日在接受记者书面采访时说,在新加坡,共享经济受到了一些具体事件的影响,比如近年来共享单车面临的挑战——这导致许多市场参与者退出了共享单车行业,过去曾在新加坡运营共享单车的8家企业中,只有3家还留在行业内。

曾被寄厚望于解决公共交通系统“最后一英里”衔接问题的共享单车行业在新加坡的确大不如前。ofo与摩拜于2017年第一季度先后进入新加坡市场,曾一度与当地品牌oBike在市场上三足鼎立。当时新加坡共享单车市场曾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繁荣景象。2018年初,新加坡共有6家共享单车服务提供商,运营单车数量约为10万辆。仅ofo一家部署在新加坡的共享单车数量就达到了7万辆。当时,新加坡每天有超过4万人使用ofo的服务,单车使用频次平均每天在12万至14万次之间。

但到了2019年,随着多家企业先后退出市场,新加坡街头已经基本看不到骑共享单车的人了。虽然路边的停车区内也横七竖八放着几辆共享单车,但其中不少是损坏的,还有些车身上锈迹斑斑。只有在设置了专门骑行道的公园里,才能看到共享单车被健身者和公园游客较为频繁的使用,但这个使用方向的市场前景并不大。直到疫情爆发后,新加坡共享单车市场才又恢复了一些人气。不过,从记者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近期公共停放处的共享单车数量还完全不能与全盛时期同日而语,只是车况相比2019年市场低潮时有所改善。

图为11月14日,几辆共享单车停在新加坡东陵路边的一个停车区内。

随着这一行业快速扩张,单车部署数量迅速增加,共享单车乱停放以及单车被蓄意破坏被等问题逐渐放大,给新加坡社会治安、卫生、交通方面带来的困扰也越来越明显。即使经过治理,有些问题也没完全解决。据当地媒体今年4月报道,随行单车(Anywheel)表示,现在该平台每年有上千辆共享单车被破坏。而随着防疫措施收紧,共享单车使用量回升,这一数字也随之上升。

共享单车的乱停乱放现象是引发政府治理行动的直接诱因。2018年,新加坡共享单车市场处于高潮时,共享单车占用公交车站、人行道、绿地、组屋过道等公共空间的现象非常常见。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公共管理研究生院研究员许成委当时在媒体上撰文指出,这些胡乱丢弃的共享单车严重破坏了城市的景观与环境,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道路交通。由于几乎所有的共享单车都无车桩且没有定位功能,某种程度上鼓励了用户随意停放,甚至破坏、占为己有的行为。随处可见被损毁的共享单车给人们造成了负面的心理暗示,长此以往甚至对儿童与青少年的认知产生负面影响。

为治理乱象,新加坡通过并开始执行严格的法令与条例以加强对共享单车行业的监管。根据修订后的法令和条例,新加坡陆交局开始陆续在全国各地的公共自行车停放处张贴二维码。共享单车用户必须在使用完车辆后,将车停在指定的停放区后再扫描二维码,才能停止服务收费。如果用户在一年内六次没有做到停车扫码,则将会被禁用共享单车服务三个月;九次会被禁用半年;十二次会被禁用一年。对于运营商来说,则需要向政府申请业务许可。这项业务许可不仅规定了运营商部署的共享单车数量,还要求运营商要在规定时间内移除未按规定停放的车辆。此外,运营商还要为车辆配备运用地理围栏技术的二维码,以保证能对未按规定停放单车的用户进行多次收费。

新政策出台后,多家共享单车企业宣布关停业务,不但遗留下了废弃共享单车未完全处理,押金退还未完成等问题,还让共享经济的前景受到了质疑,直接导致这个原本炒得火热的概念在新加坡急速降温。新加坡国立大学商学院市场营销系副教授楚军红直言不讳地说,成功时,共享单车是共享经济成功的典范;失败时,共享单车也是共享经济失败的代表。

图为10月7日,一位用户在扫码解锁共享单车。

许成委在文章中提出质疑称,共享单车并非真正的“共享经济”。他说,在这场资本游戏中,资本裹挟着逐利者,用“共享经济”的幌子误导着市民和政府为其圈钱的野心买单。硬是将一份不赚钱的租赁生意,行销给了各个城市及其居民。而共享单车利用了道路、绿地与车站等等公共资源可以被无偿占用的特点,为了市场份额与融资,大肆投放,既侵占了公共资源,也使得自身“练功过猛,走火入魔”。

不过,现在共享经济的范畴已经有了变化。卢耀群告诉记者,共享经济的范围已经超越了传统的个人对个人(P2P)协议,而扩展到了更广泛的以商业为导向的服务领域。换言之,共享经济从严格意义上讲是指一些资产所有者拥有闲置产能,并决定将其出租给其他人,但现在共享经济的边界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目前还包括许多相关的用途和产品。所以,在人们的认知中,Uber、Grab等网约车企业也属于共享经济,即使其平台司机使用的车辆是由公司提供的。同样,共享经济甚至可以包括物流配送服务,即使服务人员的身份类似合同工。

卢耀群认为,共享经济的健康发展,特别是下一阶段的经济发展,还有很大的空间。如果共享经济得到有效监管,将会促进国内企业的发展。在中国,这对于中国双循环经济取得成功能起到关键作用。他说,有效的共享经济将优化社会资源配置,为新的经济开放提供市场规模,并创造就业机会。

同时,卢耀群表示,共享经济在新加坡也仍有发展空间。虽然疫情可能抑制了对共享经济的整体需求,但其中一些服务实际上可能会蓬勃发展。

卢耀群的判断是有事实依据的。疫情中,电子商务在多个东南亚国家快速发展,其中也包括新加坡。最新数据显示,今年9月新加坡零售销售总额约达34亿新元,其中网络销售占比为15.2%。这个占比远超疫情前水平。2019年9月,新加坡零售销售总额有35亿新元,其中网络销售占比只有6.9%。电商的快速发展已经意味着物流配送需求的快速增加,而疫情以及防疫措施还催动了网络订餐服务的兴起,这更是给物流配送服务的发展添了一把火。今年9月,新加坡食品与饮料服务零售销售额约为6.69亿新元,其中网络销售占比高达34.5%。

现在,走在新加坡街头,不时能够看到穿着Grab等平台制服的送货员、送餐员骑着摩托车、电动自行车穿梭往来。Grab第三季度业绩中,东南亚各国物流配送服务的商品交易总额同比激增63%,达到了创纪录的230亿美元。这部分业务的收入也同比增长58%,达到了4900万美元。由于疫情改变了新加坡人在外就餐的生活习惯,还培养出了网络购物的新习惯,可以预见,即使疫情结束,物流配送在新加坡的前景仍会是广阔的。

图为10月17日,一辆FoodPanda送餐平台的送餐车停在狮城大厦门口。

共享单车行业也在疫情中有所复苏。今年5月,随行单车表示,该公司每个月都有五位数的新用户增长。为应对疫情中需求增加和改善用户的骑车体验,随行单车计划在三个月内投放3000至4000辆新车,并且会根据使用情况来调派人手,以维持服务素质。另一家运营商SG Bike则表示,该公司的共享单车在疫情期间的使用量整体上升,新用户也出现双倍增长。该公司计划在未来几年把车队规模扩大到10万辆,并打算与更多企业合作,鼓励人们在商业区骑车,助力新加坡迈向减少使用汽车的目标。

SG Bike行销总监胡仁豪指出,使用共享单车可以让用户自然地保持安全距离,而疫情中因为旅行限制和居家办公等措施,有更多的人选择以骑车为日常出行方式,并且骑车进行休闲活动,甚至从事送餐等工作。此外,新加坡政府新建成的樟宜机场连道等自行车用基础设施也吸引了一些人使用共享单车。随行单车创办人杨源家则表示,去年该公司共享单车使用次数每月平均增加三成,仅在疫情阻断措施实施期间加入的新用户就达到两三万名,可见新加坡对共享单车的需求仍然相当强劲。他说,现有的共享单车市场趋势会在疫情结束后持续下去,疫情反而让更多人有时间尝试使用共享单车,逐步对这个行业重建信心。

新加坡共享经济的前景不仅限于这些行业。陈先生告诉记者,他听说过有人在新加坡使用共享居住空间服务。这项服务其实最早也是在2014年进入新加坡市场的,但并没有掀起热潮。2018年前后,由于政府放宽了对私人住宅短期租赁的限制,加上年轻一代开始进入社群生活,共享工作空间兴起,这项服务在新加坡再现崛起势头。先是两名旅居新加坡的外国人创立了Hmlet平台,主要面向初来新加坡工作的专业人士提供公寓转租单位;之后又有中国公寓服务平台mamahome在新加坡创立乐璟平台,主要面向19-40岁的外派人员和外国学生提供服务。

共享工作空间也是有可能兴起的共享经济领域之一。受疫情影响,新加坡政府到现在仍坚持居家办公为默认工作模式,许多原本的办公室沦为“空壳”,疫情前一些火热的共享工作空间也变得冷清了不少。不过,这个行业实际上并没有受到重创。新加坡共享工作空间企业The Great Room刚在10月开设了在当地的第五个,也是面积最大的共享工作空间。据当地媒体报道,企业创办人洪可珈表示,疫情其实加快了跨国企业采纳灵活工作空间的速度,许多传统公司和机构更愿意采纳更灵活的共享空间作为工作地点,员工们也更喜欢混合式的灵活工作方式,这些大大加快了新加坡共享工作空间行业的发展。

卢耀群认为,共享工作空间和共享居住空间都是很有前景的共享经济领域。一方面,受疫情影响,许多企业、机构、组织都制定了在家工作的安排。从雇主的角度来看,他们可能想要更灵活的办公空间,而不是被传统的租赁或购买办公地产的安排所束缚。从员工的角度来说,他们可能想要更有利于工作开展的办公环境,因为他们的家可能不适合办公。另一方面,人们可能会寻找更好的居住空间来满足他们的工作生活需求。


作者:黄新培